第03版:麋鹿
2024年01月21日

过年的快乐

○徐恒菊

过年,孩子们都回来了,家里很热闹,每个房间里都有笑声。女儿、儿媳妇捧着礼物来到我们面前,我和老伴笑眯眯地把礼物收下并说了声谢谢。孙子们争着在家庭群里发红包,我也学着发。我们还约定,谁抢到最大的红包,就发出一声尖叫。他们叫,我也叫。我好久没有这样了,这就是过年,很快乐很放肆,很不拘小节,心里甜甜的,美美的。

过年的快乐,让我的记忆在深处又泛起一件遥远的往事,一想起来,也是甜甜的美美的感觉。那是哪一年?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我五岁左右。那时家里很穷,灾年地里颗粒无收,每顿饭都有胡萝卜,以致后来我见到胡萝卜就反胃想吐。也就是那一年,父亲被一个远房的亲戚骗了,家里欠了很多债。我常听母亲念叨,欠了谁家的钱,欠了谁家的粮。父亲为了还债,大概也为了躲债吧,去很远的地方做一桩小生意。那生意说起来很可怜,就是在邻村一户人家买两棵树,锯成很多段,请人用船运到很远的地方卖,说是那里人家水车上要用。后来父亲说,堆在街头叫卖,很少有人过问,买树的钱也是借的。

要过年了,母亲天天盼着父亲回来,也盼着在外读书的大哥回来。她经常让我和二哥站在大门外望。我们望着村西的那条大路,大路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但没有父亲和大哥的影子。有一天,大哥真的回来了,半年不见,长高了许多,还胖了点,母亲可高兴了。为了让母亲放心,大哥说他在学校吃得怎么怎么好,早上有豆浆油条,有时还有牛奶,母亲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大年三十父亲还没有回来,看得出母亲脸上焦躁的神色,她不说话,大哥不说话,这样我和二哥也不敢大声说话,我们小心翼翼地倚在四腿不稳的小桌旁,望着灶台旁脸色凝重的母亲在张罗午饭。那几样菜,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有一个豆腐丸子,一盘辣椒炒韭菜,还有一个炒胡萝卜,午饭是青菜豆腐渣做的。吃完午饭,我和二哥又站在大门外往大路上望,大路上空无一人,人家都回家过年了。太阳已经落山,天渐渐暗下来。我有点冷,让大哥抱着我。突然,远处的路上出现了父亲的身影。我们三个人一起惊叫起来,高兴得蹦起来。父亲走路的姿态我们再熟悉不过了。村里人都说我们走路像父亲。走到近处,看到父亲背着一个口袋,我想那一定是带给我们的好东西。我好激动,好期盼,身上不冷了,脚下有劲了。

父亲背回来十斤米,很快我们家里飘起了大米的香味。晚饭我们吃得很开心,父亲说他在外面的事,我们听了很新鲜。饭后,父亲从一个布袋里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洋铁盒子,上面有小人像,还有外国字,盒子里有一只不大且脏兮兮的玩具狗,一按肚子,发出狗的叫声。父亲说,租借房子的主人家的孩子,玩够了不要了送给他的。我一看高兴极了,一把抢过来。当晚,我把洋铁盒子藏在被窝里,玩很久。那是我那一年过年最好的玩物。大年初一早晨,我就拿出去到处显摆,平时和我好的小朋友,我就让他看看玩玩,跟我不好的,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有一个堂叔叔家的小哥哥,他前不久打了我,这次他看着洋铁盒,凑到我跟前,小声地对我说:“让我玩一会,我这里有糖。”我昂起头,理都没理他!这年过年,我虽没吃到肉,没穿新衣服、新鞋子,但我印象中,当时我很快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甜甜的美美的。

曾经有人问我,你觉得从前的过年好,还是现在的过年好?我想了半天,只想起一位哲人说过,幸福是一种主观感受。我觉得,当年的幸福感是真实的,今天的幸福感也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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