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木

有一年我出差到哈尔滨，办完事后又坐火车去了相距近千公里的满洲里看望一位多年未遇的朋友。这是我第一次到遥远的边境城市，颇有些兴奋。那两天，在朋友的陪伴下四处走马观花，北国草原风光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那次满洲里之行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记得临离开满洲里的那天中午，朋友陪我在市区里散步，随意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店，进门后我突然愣住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店主人、屋里的陈设、墙上的画，甚至房间一角有些落灰的古筝，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从前的某一天我来过这里。

这样奇怪的事情想必有不少人曾经遇到过。与一个陌生的人握手，突然觉得昨天就和那个人见过，握手的动作分毫不差；坐在火车上远行，车窗外掠过的风景那么熟悉，而身边一位小姑娘说的话，你一定在哪里听过；在某座陌生的城市，一条你从未踏进过的街道却让你疑惑不解，因为，你竟然看到了你被岁月清洗却痕迹清晰的足迹……还有更离奇的，麦当娜在北京参观故宫时感觉她对故宫的一切都很熟悉，因此她戏称自己是清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婢女；列夫·托尔斯泰有一次打猎时从马背上摔下来，爬起来后突然忆起，好像200年前他是另外一个人时也曾经这么从马上摔下。

有人说这些现象都是一种“记忆错觉”。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人过度疲劳，大脑混沌，所以把没有出现过的情景当作曾经历过的事了。但俄罗斯人文学者列昂尼德·卡拉谢夫却不这样认为，他将这种现象解释为“全息摄像错觉”。全息摄像原理，就是拍出的照片任何一个局部都可以复原照片的所有资讯。我们日常生活中所接触所感知的一切都是以代码形式贮存在大脑里，恰如一个个碎片，每一个碎片都有可能进行复原。卡拉谢夫认为，出现这种错觉的怪异之处就在于它不是在你碰到类似情况时出现，而是当陌生环境隐藏着若干能使你回到过去的元素时才会出现。

人的记忆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就像一座巨大的仓库，为你收容着你经历的一切。有些人，有些事，历经很多年，你以为忘记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它们隐藏了起来，一俟风吹草动，便跑了出来。有时，甚至是陌生环境下不经意的一瞥，它突然就跳上你的心头，让你情不自禁，不知今夕何年。

前几日看电视，是个都市言情剧。一个小伙子遇上一位心仪的女子，他认真地对她说：“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你。”那女子大笑，回道：“拜托，想追我也不要用这么老套的手段。”而我却相信那个小伙子的话，是的，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或许，是上一辈子。老人们都说，姻缘前世定。而卡拉谢夫则说：这是全息摄像错觉。尽管是错觉，我还是希望那个小伙子能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