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如星

周末，有点爱睡懒觉的先生，早早起来了。“今天去买米饼油条吃吃。”其实我已煮好稀饭，但难得他有兴致，于是换衣上车，往抖音上搜到的网红早餐店开去。

按导航的指示到了地点，却没找到米饼店。车没地方停，只得我一个人下车边走边问，绕了一大圈才在一个朝北的巷子里发现人头翻翻的早点摊。一溜几个门面，有豆腐脑、米饼、大饼、油条、蒸饺等，品种不少。

大饼摊的老奶奶，六七十岁了，站在炉子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负责收钱兼维持秩序。我报出要买的数量，6个米饼6根油条，她算出价钱18元，扫码后在一旁排队等候。炕米饼的是个老爹爹，嘴里叼着香烟，那烟屁股都快烧到嘴边，也不吐掉。我很怕烟灰掉到他正拉扯的面团里，但周围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没吭声。很快，一锅米饼出锅了，没我的份，还要再等一锅。这边等米饼，那边还要等油条，只得两边不时观察着。买早点的人，有些是常客，有些是像我这样慕名而来的。“我是两个米饼。”“我只要一个，先给我吧。”你吵我嚷的，嘈杂声中，我终于将米饼油条拿到手。

打电话给先生，让他在路口等我。上车后，先咬一口米饼，不是记忆中的外脆里软，薄薄的，甜甜的，饼厚面粗，稍稍失望。油条倒还行，脆脆的，带点咸味。盐城人爱把油条包在米饼里吃，吃在嘴里，有咸有甜，别有风味。

米饼包油条，最初是下乡采访到阜宁益林镇时吃到的。益林，有“小上海”之称，上世纪九十年代，经济在阜宁县数一数二。我们去采访，都是在政府食堂吃饭。早饭有粥、米饼、油条，还有一道豆腐烧百叶的菜，当地产的百叶筋道，豆腐软嫩，加上有名的益林酱油，一起红烧，起锅前撒上青蒜，很是下饭。

豆腐烧百叶太好吃，我就忽略了米饼包油条，直到有天早上，要回盐城，为了赶早班车，没在食堂吃饭。在车站外边的摊子上，盛了一碗薄薄的糁子粥，佐粥的是一小碟咸菜，这时米饼包油条上来，咬上一口，又暖和又顶饥，心中胃里，都是满足。

一副米饼包油条，没几个钱，但宿在脏兮兮的招待所一夜几乎未眠，在那个寒风呼啸的早晨，吃饱喝足后，我又有了在异乡坚持下去的勇气。

米饼包油条，后来当然吃过多次。先生说，我们刚成家时住的小区，就有米饼油条摊子，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关吃，有关食物，我记忆里保留的好像都与寒冷相连。

中学时，上晚自习，中途去打开水，一路踩着雪，把水瓶放在老虎灶，往前再走一段路，就是小城的影剧院，院外的广场上有卖小馄饨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下肚后，头上冒出热气来，脚底也似上了发条，快步走回头，拎着水瓶，斗志昂扬地往教室去。

上了大学，喜欢泡图书馆，晚上图书馆闭馆后，要走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到宿舍，夏天还好，冬天对我这个怕冷的人来说，就很煎熬了。好在，那时宿管阿姨常在楼下卖茶叶蛋，运气好时，我回去时还没全卖掉，就能吃上一两个，茶叶蛋的那个香那个烫，吃过的都知道。

工作后，老单位的巷子口，有个卖豆腐干的摊子。豆腐干煮在有豆芽、虾米的汤锅里，要几块随你选，长长的筷子把豆腐干搛到碗里，再舀一勺汤，带上几根豆芽，一点虾皮，一撮香菜，几滴辣油，既是饭也是菜还是汤，物美价廉。先生带我吃过一次后，我就爱上了。上夜班时，经常光顾，就图那热辣的一碗，驱散寒气，赶走寂寞。

可惜，城市发展，那摊子转移走了，听说到了某集中安置点，又听说现在开在某个有名的综合体内。

那天去买米饼油条时，听到一段对话：

“你也来这儿吃早饭啊？”

“是啊，这里蛮有烟火味的。”

巷子虽小，藏着人间至味。摊子虽陋，关乎百姓民生。真心希望，那些小吃摊能在路边、桥头、转角、巷口，有一席之地，那样，一个干净的城市也才是一个温暖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