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萍
以时间为底色,海岸向东,向东,壮美的滩涂,奋力推出一个又一个新境界。
泥沙在喝水,喝的是苦咸的黄海水,往事印迹圈圈,多少年了,潮间带在明暗深浅里,在升降来回间,将这片海刻画下来。东台,被光阴锻造出的海岸线,像树的年轮,搅动着岁月。
从海的深处摸索过来,声响如雷,泥沙淤积,扳动大海,搓揉出以万亩为计量单位的土地。
当我在这片最古又最新的广袤大地上,迎风站立,用深呼吸的方式替代了言语,说不出话了,仿佛没有词语来恰当地形容它,我想御风而行。辽阔无垠是它的气质,它的脉搏跳动里,蕴藏了怎样的心潮澎湃?
滩涂真大呀,在条子泥湿地上,在这个辐射沙脊群海域的核心点上,一只接着一只的飞鸟被包括进来,它们相依相伴,色彩斑斓地丰盈了天空。410种鸟类,数百万只于此栖息,如此繁多,让人心颤,心颤的背后是多年积极修复沧桑的艰辛,前瞻的眼光和智慧,让湿地与鸟类确定了共生关系,健康的生态环境养育了它们,而鸟儿们用品种和数量的增多来回馈湿地。湿地在吐故纳新,万物有序,生生不息。
我被大片的盐蒿滩炫目了,它在更改滩涂的颜色,绿油生动,红彤鲜活,交替进行。盐蒿固沙性能强,在荒年可充饥,丰年时可为席间一道美味小菜,还兼具药用功效,一棵植物把自己奉献到如许,是会赢得世人尊重的。野生麋鹿拖家带口聚集在此,饱餐后,晒晒太阳,悠闲惬意里,是聆听远方高亢、低回的船歌吗?又或是观察云烟在天空的轻描淡写?它们的到来,证明了湿地生态改善的成效斐然。
漫天的鸟鸣自空中洒下来,落在树叶上,叶间淅淅沥沥,落到泥土里,泥土内敛含蓄。1965年始,18位,拓荒者,平凡的数字和关键词,让绿色在五十余载时光里密集奔跑,每天都在酝酿新篇章。“黄海林工”精神从最初落实在树木花草身上,到今天的延展,薪火相传,砥砺传承。黄海森林公园已甩掉了往昔的荒凉,俯瞰,树连着树,绿叠着绿,平铺直叙里,聚拢了无数动魄惊心。此刻,我们车行林间,清冽的气息淹没了喧嚣与烦恼。好友和我聊天,想当年她在这里用拖拉机运输树苗时,尘土飞扬,一趟跑下来,满身灰尘,风大天冷时,还特意做了件黑色长羽绒服,保暖耐脏。言语之间,打开车窗,草木清气扑面而来,于是我们贪婪呼吸,与森林融为一体。
午饭后,在亲戚家的水稻田旁告别,在这样的盐碱地上种植水稻,果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风吹稻香,起伏的稻田,在风中热望,每粒稻米都是广阔滩涂上的亮点,它在时间里鼓胀,躬身做着实在的事情,做得仓丰廪实。谁能离得开粮食的恩泽?谷物透彻了盐碱荒滩地的震动,势如破竹。一头牛系在稻田边的刺槐上,它在咀嚼,它又咀嚼出了什么?
充满生命力的滩涂上,田野连绵,海风劲吹,飒飒声在庄稼身上翻滚,起伏之间状如波涛。滩涂在我的视界里向东无限延伸,好辽阔啊,真的是天阔,地阔,海阔,心更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