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麋鹿
2022年07月10日

书 信

○张桂荣

父亲的忌日到了,忽然想起了父亲,想起了要为父亲写点什么,不为别的,只为纪念,寄托我的一份哀思。

从小与父亲的交流很少,一是因为他的严厉,我怕与他交流;二是因为我的倔强和不善于表达,我无话与他说。但离家读书后,我与父亲的交流多了起来,只是交流换了一种方式——书信。

至今家中仍保留着一箱书信和日记,其中不少便是我与父亲的通信。而羞于当面表达的我,将好多至今听来仍显矫情的话,放在日记里讲了。

读高中时,青春叛逆的我离开了家。与父亲的接触是每月四天的月假,中途的联系全靠书信,但给父亲的信很少,偶尔的几封也是学校要大米了、要交伙食费了之类。父亲常常在收到我的信后不久,送来米和钱。偶尔他也会回封信,告诉我家中忙,要等上两天,除此之外,信中多是些勉励我学习的话。

依然记得在异乡读高中的某一天,天快黑了,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米,突然出现在我宿舍门口。可能是因为农忙吧,他说了句,“怕第二天下雨,得赶回去脱粒”,放下米就走了。我发现了一封信,他在纸上写了四句打油诗,其中头两句我依旧记得:校门座座朝南开,所所学堂育人才。还是勉励我的话。

到南京求学后,我与父亲的书信往来变得频繁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家乡的党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父亲看到后,来信说,姓名相同,文章内容也有点像,问是不是我写的。在得到我肯定的回复后,父亲在信中鼓励我多写写。我又将先前在省城一些媒体上发表的文章复印了寄给他。其后,我放假回家,村子里不少人见了我都夸我了不起,是个文化人。原来是父亲拿了刊有我文章的报纸后,在村里宣传开了。现在想来,我仍能感受到父亲当时的骄傲和自豪。

不承想工作之后,我便开始与文字打交道,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父亲每次进城来,不逛街,不看电视,而是径直去我的书房。戴上他的老花镜,将我办公桌上的报纸一张张、一版版地翻个遍。那天,我进房间叫他吃饭时,无意中看到了他不自然的表情,我又瞥了一下他看的报纸和文章,立即明白了一切——原来,不善言辞的我,将自己以前对父亲的不理解和如今对父亲的感恩之情写进了文章,父亲读后产生了共鸣……

那天,我在整理车库时,无意中翻出了那些尘封的旧报刊,心中又产生了一种写作的冲动,是的,我得提笔写点东西了,得为父亲写些纪念的文章了。但一种悲凉很快盈满我的心头——现在纵然我写出再多的文字,父亲也看不到了。

果小义厚 窗前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