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泽

“琼瑶走了……”

我硬是愣了几天，才缓过神来。

初识琼瑶，是从黑白电视机播放《在水一方》开始，印象中天不热，也不凉，农活也不忙，恰是个闲辰光。剧情已经十分模糊，许是时间久了，实在想不起来个大概了，只有主题曲记得两句，“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那是20世纪80年代末，我们还是顽皮的孩子。村东头的长生家，有一台从上海买回来的14寸黑白电视机，那会儿，黑白电视机不得了，可是全村的香饽饽。

一到晚上，长生家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左邻右舍拿着小板凳、小椅子占起了位置，跟看露天电影一样。我们小孩子也去凑热闹，至于《在水一方》演绎的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只记得女主角老是哭。

当年我在联办初中读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成绩不错的邻村女生，课间活动突然不参加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书，让我好一阵羡慕。后来，我们同村的女生悄悄地告诉我，她在看小说《庭院深深》，作者是个台湾女作家，叫琼瑶。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琼瑶这个名字，知道她是台湾女作家。

我也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又不好意思跟女生借了看，几次到镇上唯一的书店去买，遗憾的是找不到琼瑶的书。原来，那是邻村女生的城里亲戚带回来给她看的。直到几年后，我到镇文化站工作，才看到琼瑶的作品。

《窗外》是我第一次完整阅读琼瑶的作品。言语清新、意境浪漫，充满对梦的憧憬和爱的执着，打破了传统乡村言情话语的边界，怪不得女生们看得如此痴迷。

记得一个晚上，好像是九月份，天色黑魆魆的，整个村庄安静了下来。突然一声声争吵打破这个静谧的夜晚，我也好奇地走了出去，循声走到了不远处琴的家。琴是个女孩，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原来是琴的男朋友一家人上门理论，不同意她家退婚。

院子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这种事在那个年代的乡村，足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琴却静静地独坐在二楼的房檐边，伴着微弱的灯光若无其事地看着书，我径直走上去一看，她手里拿着的是琼瑶的《情深深雨蒙蒙》。

我说你咋不下去辩一辩，说说自己的看法。琴没有说话，用手一指，示意我看一看楼下她的对象。琴的对象是邻村的男孩，木匠，有点黝黑，清瘦，个头不高，像是有点木讷，一直倚靠在堂屋门口，一句话也没有。

琴捧着琼瑶的小说，依偎在胸前，轻声慢语地说了一句，我那时还不理解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宁可一个人过一生。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爱情这两个字，是从我一直认为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口中，毫无避讳地说出来。

琼瑶，翩然飞去。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年邻村女生的同学，如今已在城里当老师，发了个微信问她有什么感想。她说，小时候喜欢看，后来长大了，对琼瑶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去年暑假看了一部她的电视剧《婉君》，然后觉得好像现在看，有点不太能接受，但是曾经的美好，少女之梦，并不后悔。

“且拭今宵泪，留与明夜风。”再唱《几度夕阳红》，已是往事不能忘，当时对于一个相对封闭的乡村来说，琼瑶的作品无疑是一片清新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