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市第一中学高二(21)班 袁加栋
天,亮亮的;风,静静的;蝉在树上聒噪地叫着——
父亲从屋里搬出一块大木板,轻轻地放在门口的木桌上,这木板很厚实,形状上圆下方,木质前细后糙——这是块棺头木。砂纸、木刨、刻刀……雕刻木板的工具被父亲款款拿来。看到这番光景,我就忍不住请求:“爸,教我刻画板吧!”
话音刚落,他厉声说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学这些东西有什么出息!”
“哎呦,艺术家刻画板了!”一位高瘦的老头路过门口打了声招呼,父亲笑而不言。
我又忍不住说:“爸,给我讲讲你以前做木雕的那些事吧!”父亲一听,眉头微蹙,耳根略颤。终于,父亲开口了。
一间十来平的斗室浮现在我的眼前,斗室的小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赤赭色的“木刻”两字。门口摆放着几个木刻画板,大抵是些梅兰之属,抑或是龙虎之类。父亲在没日没夜地赶着刻画板,母亲正用扫帚扫着地上的木屑。冬至春来,夏走秋奔。蚊虫几度销匿,花木几经凋落,只有父亲坚毅地用刻刀肆意地雕刻岁月,在嚯嚯的刻木声中,父亲不知不觉地用雕木养活了家人,成就了艺术。
父亲一边给我讲述他的往事,一边雕刻木板。这时,木板上的纹案已被雕出雏形,飘逸缭绕的祥云紫气中,庑殿的轮廓若隐若现,苍翠的青松掩映着九色鹿的光芒,仙鹤正伫立在蓝田石上引吭高歌,欲将揽星衔月逐日光。我不禁用手抚摸着温润如玉般的木板,赞叹道:“这是木雕艺术啊!”
“艺术?可不是嘛,明明是艺术……我以前雕画板,现在刻棺板。”父亲低声咕哝道,一丝迷惘从眼中飘过。父亲又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似乎坠入了曾经雕木的峥嵘岁月。
傍晚的夕阳倏然照入门内,父亲轻叹一声,抬起头,目光在夕阳的照映下,变得像年轻时候一样坚毅犀利,又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悲壮在眼中游离。他站起身,好像也感觉一股力量正向他涌来。他挺立在桌前,又轻轻俯下身子,一手支着木板,一手紧握刻刀,用整个右肩的力推着刻刀,在木板上推出一卷一卷的木屑。金色的夕阳渐渐泛出绯红,慢慢地给木板镀上了一层赤铜——棺头木终于刻好了。
天黑了下来,月光洒落在棺头木上,发出幽幽的清辉。
家里的灯早已经亮了,棺头木被搬到屋内。灯光下,父亲注视了棺头木许久,又沉吟半晌,喃喃道:“这不是在刻棺木,是在刻画板!”又说,“来,儿子,我教你刻画板!”
月,亮亮的;风,静静的。父亲手中的刻刀在飞舞……
指导老师:赵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