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春

父亲生病住院时，又一次向我讲起这个故事。

20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经济较差，我们家人口多，生活时常陷入困境，邻乡的外婆家负担轻，不时接济我们，将成袋的粮食送到我家，或将做好的饼、馒头用竹篮装上送过来，让我们兄妹在艰苦的岁月里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可贵。

那年腊月，邻村起鱼塘过年，鱼塘四周站满了围观的村民。塘里的水很深，水泵日夜不停地抽着，第三天时，才隐约看到水底慌张游动的鱼。那天父亲从集镇买化肥回家，到了鱼塘处也停下自行车围观。下午三四点钟，鱼塘里剩下不多的积水，塘里成群的鱼拥挤在鱼塘一端的低洼处，大的有三四斤重，小的半斤八两，这些鱼惊惶失措、四处逃窜，塘里原先碧清的水变得浑浊，成为泥浆。这时村干部安排10多个村民赤着脚下塘捕鱼，几个人拉着渔网从鱼塘一边横着向另一边走动，蹦跳的鱼儿走投无路纷纷落网。也有几个小伙子干脆两手拿着竹篮、柳篓子，对着鱼群集中的地方“捞”过去，每一次都不落空，少则捞上三两条、多时捞上七八条，不一会塘上铺着的芦席上便堆积了二三百斤鱼。

塘里的鱼已经很少了，塘底渗出的水越来越多，邻村的村民费力地搜索着漏网之鱼。这时不知塘上围观人群中谁喊了一声“下塘捉鱼啊”，塘上面的人“一窝蜂”脱下鞋子跳到鱼塘中。父亲也跳下了鱼塘，边向塘中央移动着脚步，边用手在水底摸索着，希望能够捉到一两条漏网的鱼，晚上给我们兄妹解馋。忽然父亲听到有人向他打着招呼，侧身一看原来是邻村的“大发爷”，“大发爷”是邻村下塘捕鱼的村民，这时他两只手放在浑浊的水下面，边向父亲挤着眼睛，边慢慢地向父亲移步，靠近了，“大发爷”将两条斤把重的鱼从水下递到父亲的手上，轻声地说了一句“给孩子们做点鱼汤。”

父亲每次讲完“两条鱼”的故事，总是十分感慨，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人生在世，忘记对你不友好甚至有过伤害的人，记住那些曾经同情过、帮助过你的人，这两条鱼的恩情，值得记住一辈子。”

作者单位：响水县慈善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