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银发·晚霞
2023年10月24日

故土难离的“爷”

□孙琪

去年春,娘去世后,农忙之外,88岁的爷(这是地方上孩子对父亲的称谓)隔三岔五在我这小住。白天我和先生各忙各的事,爷在城里没什么熟人,就整天待在家里,晚上我们得陪他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记得第一次去爷家是一个春日的周末下午,爷和娘、两个姐姐、弟弟全都在田里栽棉花营养钵。我见先生不喊他爸,叫他爷,我也跟着叫爷了。说来也怪,好像在哪见过爷,一时想不起来。回去后,家人询问婆家怎样,我就应了句“如果你见到我爷心灵定会得到净化”。

爷的“别墅”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典型建筑,红砖青瓦,三间两厨,厨房在东侧,两屋之间搭一凉棚;门前是水泥晒场,往南是一大块菜地,四周种着黄芽、月季、吉祥草……屋后竹林一片,与主屋之间还堆放着草堆,房前屋后打扮得像花园。

爷的凉棚,每天清扫并准备茶水,供乡邻们打扑克聊天,四季开放,是左邻右舍的休闲“会所”。

老家做饭以土灶为主,娘在灶台上操作,爷在灶后添柴烧火,灶歇饭前,爷总是脱下护衣洗把脸,对一餐一食的虔诚,是对“谁知盘中餐”作了最好的诠释。

在草堰口老家,爷的责任田、口粮田早些时候加起来有十几亩。一到收获的季节他就与人家“攀比”产量。每到播种季节,秋葵、生菜、苦菊、佛手瓜,应有尽有,如果你要送礼品给他,想必瓜果蔬菜的种子就是最好的礼物。

劳动使人心思细腻,这一点在爷身上得到了生动的体现。老家是我自封的“非遗”展览馆,爷用鹅绒毛制作的“耳搔子”,堪称一绝;毛竹片削刻的粽针,像是出土文物;甲鱼骨搭接的小鸟,“工艺”精良;经他手改良过的农具和给孙子孙女做的手工,总是被乡邻们羡慕。

爷现在不怎么看电视了,抖音可是每日必刷,手机有好几次欠费停机,我赶紧为他改了套餐。去年在抖音上竟然学会制作柿饼了。

爷总是依恋他的“别墅”,离不开那“一亩三分地”。娘走后,真想强行把爷带到我们身边,与老家“断舍离”。每每说起让他来城里随我们生活,他就默默无言。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只要听说在外读书工作的孙子孙女回建湖,爷立马打电话叫两个儿子专车接他进城,不能耽搁一分钟。

爷告诉我,现在政府对老人照顾得好着呢!80岁以上的老人,镇民政部门每月都派理发师上门免费理发,还有人帮老人剪指甲,打扫卫生……说到这些,爷就觉得不过意。

我觉得爷跟我们住在城里,应该是开心的,我会在全民K歌里给他唱喜欢的《打金枝》《牙痕记》等淮剧片段;出远门时给他带点地方特产烟酒;每次午饭时先给他斟杯酒……

可爷为什么还故土难离?这件事一度令我“读写”困难,也许农民离开土地,就像孩子离开娘。看来有些事与其变成回忆,不如就让它重复昨天的故事,爷,您就安心种好你的“责任田”吧。

爷就像多年前的农民形象:纯朴、勤劳、厚道……我突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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