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居著培

得到第一本书，还是在我没有进学堂的时候。

供销社柜台有连环画卖。周末，当教师的父亲常常牵着我的手去供销社逛逛。那次，我被一本连环画吸引住了，赖着不走，非闹着要父亲买。这样，我得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本书。

宝贝似的把那本薄薄的连环画捧回家，我像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每天，我到哪儿都带着，一遍一遍地看，猜测里面的故事情节，讲给同样不识字的小伙伴们听。翻的次数多了，以至于这本书的张页全掉下来了。至今，我连它的书名都不知道。

进小学以后，我常盼着下雨。因为下雨天，父亲就会带我在学校食堂吃饭。这样，雨天的中午，我就有特权在老师办公室阅读各种报刊。有一次放寒假前，我央求父亲从学校图书室帮我借一些书。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父亲扛着一个用被单做的包袱跨进家门，我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一堆书，那种欣喜之情至今记忆犹新。

四五年级时好多书重新流传。同学中常常传阅各种名著。每当看到有同学看一本书，我就被吸引过去，不声不响一起看。上课铃响了，就回到座位上。等一下课，又赶过去。这样，并看不全。于是，即便平常不熟悉，我也大胆求借。感谢这些同学的慷慨，让我每次都能如愿。书一到手，我就不错眼地看下去，顾不上吃饭和睡觉。大人们看到这种情况总要叫骂几句，但叫骂归叫骂，我充耳不闻。读书几乎让我走火入魔。

最有趣的是偷书看的惊险和刺激。每当发现姐姐回来时神神秘秘的，我就知道她书包里有我垂涎三尺的东西。但我想看，她总不是那么爽快。于是，待她准备出门干活，我就一边装着在外屋做事，一边用余光偷偷瞄她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她一走，我就进去翻。书有时被叠在被子里，有时藏在枕头里，有时压在床垫下面……有一次，我到处找不到，最后却发现书被放在墙边的米缸里。书一拿到手，我就啥活都不干了，专心致志地看书，估计姐姐要回来时，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姐妹俩也有合作的时候。我们征得父母的同意，割了家里的韭菜，卖了钱，订了一份《大众电影》。还一起攒钱寄给花城出版社，邮购了欧阳山的小说“一代风流”三部曲的第三部——《柳暗花明》。因为借读了《三家巷》和《苦斗》后，实在“馋”得不行。可惜，这本《柳暗花明》很快被人借走，从此再没有回到我们手上。

还有一种“觅”读方式是听收音机的小说联播。每天中午十二点，我和姐姐准时端着饭碗坐到收音机旁。吃什么可以不在乎，听什么肯定是在乎的。用这种方式，我们“读”了《岳飞传》《杨家将》《许茂和他的女儿们》《青春之歌》《格列佛游记》等一大批古今中外文学作品。

书像沉沉黑夜中的点点星光，照亮我迷惘的心扉；书如攀登高山时石缝间涌出的汩汩清泉，解我求知之渴；人生的列车驶向远方，书似那列车上的一扇扇窗户，带我领略人世间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