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宋晓华
这是一封没有寄出的家书,它除了给亲人报去平安外,还饱含了对家中父母、大哥和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们的牵挂,对未婚妻的负责,盼望着能有下次书信的机会。
清明节期间,山东省日照市博物馆馆长单雪刚与记者联系,希望能将这封保存在日照市博物馆的80年前没寄出的家书,送到战士王进的亲人手里。记者深入采访,为您揭开这封家书发现始末及其背后的故事。
15年前发现珍贵日记,开始寻亲之旅
今年已经是单雪刚馆长为战士王进寻找家人的第15个年头。2008年底的一个夜晚,在山东省日照市一个城中村的民房里,时任日照市图书馆副馆长的单雪刚约日照市古籍收藏爱好者刘军华在其家中见面。刘军华毫无保留地向单雪刚展示了多年的珍藏。二人把翻出来的藏品准备归位时,单雪刚无意间发现箱子底部还有一个规整的红色旧本子!随手翻开,沉默许久后,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呼:“了不得,这是一本战地日记!”
仔细阅读,发现《王进日记》是一本日记手稿,记录了一位名叫王进的八路军战士跟随部队到山东八路军115师某团,千里迢迢从“华中来到华北,由淮海来到滨海,从平原来到山地,经从铁路北(此处指陇海铁路)渡到铁路南”,来到山东省军区抗战。
日记内容是战士王进从1943年1月1日到12月15日几乎一整年的抗战经历,共350篇约7万字。大多为日记体,记录当日之事,还有诗歌、家信、民谣、名人故事、体会、谚语、新闻稿等,涉及战斗、演练、党支部会议、群众工作、个人家庭、日常生活等。
这封未寄出的让人潸然泪下的家书就是《王进日记》中的一篇,也是从那时起,单雪刚和同事们开始了寻亲之旅。
多次研读《王进日记》,解开其中谜团
王进家书的原文是这样的:
父、母亲大人:儿在外做买卖,有年余没有回去看望,今年年底又没在家,是儿的不孝,请原谅我吧。我在这里身体很强健,生意顺利。可是家庭对我不知想念到什么程度,我以前不是对家说过吗?不要挂念我,为我忧愁,现在还是没什么,请放心,请不要挂念,请不要焦愁,尤其大人,请放心!尊(保)重自己身体!
关于我的亲事,我想还是不等的好,因为路遥,不知何时返里,转告她家吧!
大哥在家忙碌,孝敬父母,是我向大哥尊谢与抱歉的。
敬祝你身体健康!
小妹与四爷家小弟,他们都读书吧,现在能识多字(了吧)。小叔家小弟也读书吧!代向四奶奶身体安康吧!
别的,留给以后再禀,敬祝大人福安!家叔、家婶平安!亲戚村邻都安好!
儿桂棠叩禀一月十三日
2月17日邢家水磨(未寄呢)
“这封写在1943年的家信,虽然职业为假,但是名字一定是真的,退亲而保护对方的心意也是真的。从这封未能寄出的信件中可以推知,此时的王进处于朝不保夕可能随时牺牲的境地。”单雪刚馆长分析。
为了寻亲,单雪刚多次研读《王进日记》,然而一个个谜团接踵而来:日记本中,通篇没有王进个人介绍,也无从考证他的具体情况。日记的最开始,记录的大多是日复一日的急行军。为何急行军?目的地是哪儿?
单雪刚和同事们先从急行军的目的地入手,抽丝剥茧,寻找答案。最终分析出此次急行军的目的地是刘家东山村。查阅村名,刘家东山村坐落在山东省临沂市莒南县东部云梦山下,位于甲子山一带。“我们又查阅了当地历史资料,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甲子山!”单雪刚说,然而新的谜团又产生了:在地图上可以明显看出,从刘冲子到刘家东山,直线距离共164公里,然而,王进及其部队却绕行330多公里。为何?
从当时的历史大背景中,单雪刚找到了答案:1941年至1942年,日伪军在华北连续进行了5次“强化治安运动”,实行烧光、杀光、抢光“三光”政策。在山东,近4万日军和18万伪军,对抗日根据地进行频繁“扫荡”和分割封锁。冀鲁边的八路军大都换成便衣,哨兵也只能在宿营的房前屋后站岗,每夜都要转移几个营地。
“日记本的第一页,王进写下的1943年第一天的日记也明确的说,1943年是最困难、最艰苦,最后的抗战胜利的一年。也许这就是行军之路如此曲折的缘由,为了顺利且快速到达目的地!”单雪刚从当时的行军日期上推断出来:从山西头村到黑林镇,地图上那么远的距离只用了5天;而从黑林镇到刘家东山,地图上如此近的距离却用了整整7天,这充分说明当时抗战形势极其严峻。
然而,即使时刻面临死亡的危险,《王进日记》中却从不乏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大无畏精神以及随时为革命牺牲精神。日记上有李淦(曾用名骥秋,笔名水金,济宁市市中区龙门口街人,曾任山东省音协主席)的签名;有一首已经失传的带有歌谱的红歌《春耕曲》;有和战士们打完埋伏,追赶敌人20多里胜利归来后热闹的年夜饭以及守岁的旧风俗;还有这封未寄出的家书……
寻找王进后人,
把家书“送”回家
单雪刚和同事们为王进寻亲的过程并不那么顺利,期间,他们到福建寻找过,却没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反复研读日记,最终分析出王进的籍贯及其他信息。
单雪刚说,王进从1943年元旦开始,每天都坚持写一篇日记,即使当天因为行军或者战事漏记,也会在第二天补上,一直到当年12月15日戛然而止。或许是因为急行军日记本丢失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已为国捐躯……然而除了扉页上的“战士王进”四字,能获取的有用的信息极少。
单雪刚分析,从日记中记录的家信中知道王进叫“桂棠”,因此他的名字或为王桂棠;2月1日日记中记录了山东军属家庭挂“光荣牌”的情况,而日记中恰巧有一句“将来流行到淮海区、盐阜区的话,我的家也可能挂上一个啦”,推知王进的家乡应在今江苏徐州、盐城一带;从2月10日“永远跟你走”日记中记录“我在1940年10月(于)江苏涟水入党……在小资产阶级的我,特别是青年学生的行为上”,推知他是青年学生入党的党员,家境殷实;从日记中记录王进参加的一次排级以上干部会议中,推测他至少是排级干部;5月11日日记中记录,他曾经是五旅前锋报通讯员,由此可知到甲子山之前,他应是新四军二师五旅的战士;5月23日日记以“通信员自述”为题记录,还有一篇投给《战士报》的稿件,由此推测他可能还是一名记者,从事宣传工作……
从这些隐约透露出的信息中,单雪刚和同事们试着推测王进的部分身份信息:王进,字桂棠,江苏盐阜地区人,1922年左右出生,1940年10月在江苏涟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在新四军二师五旅,先后在华中、华北、淮海和滨海地区参战;1942年在淮海地区战斗,1942年下半年在今江苏徐州新沂市附近战斗;1943年初作为一名工作队成员被派往滨海战区甲子山区,3月在莒县夏庄合编入八路军115师教五旅四团;1943年11月被派到今临沂市临沭县大兴镇农村进行思想宣传工作和大开荒动员工作,他在日记中还提到孙献华、石鹏里、王鸿玉、徐旺冬、刘志仁、朱锐、肖村、孙鹤亭和赵艾等战友的名字。
然而这些只是根据《王进日记》分析出来的信息,想要彻底揭开谜底,还有待深入寻访和查证。
如果您是王进的后人,如果你家长辈有参加过这段抗战的、听说过或者认识日记中提到的这些人,如果你了解这个时间段甲子山区的战斗历史,请联系本报记者宋晓华:13705104833,或日照市博物馆王娟:13616330816,0633-8788140,让人们更深入了解抗日战士王进的事迹,让日记本中80年前未能寄出的家书“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