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

春天的气息向我们走近，尤其是中午的阳光催育着万物。白天被拉长了，趁着暖洋洋的下午时光，陪母亲去公园小坐或走动一下，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心上没有距离，想象就会变成现实。母亲身体能承受时，还是向往的。

响水东鸣湖公园，母亲没曾来过，走进时，春天还没完全苏醒，少有花红柳绿，先在栈桥上观湖吧。延伸湖中的有一尘不染的木质长椅，母亲拄着拐杖坐下来，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嘴里竟然念叨着：“要是我不来响水，家里可以分到小楼房呢？”一个人守着一座小楼？其实是对往事和家乡的念想而已。可不，我们下桥坡时，母亲的眼光独一无二地落在桥坡下一株肥硕的野菜上。那棵菜恣意生长，周遭并没返青，母亲嘴里还不住地唤着它的名字，这棵野菜无疑吻合了母亲的心境。我已经叫不上名字且不认识了。想起小姨从南方城市回来一趟。想去找寻过去的河流和小路，还有那些停留在河畔、路旁的野菜以及想见的人。原来一个人无论走多远，家乡和小时光景还是一生的影像。回头时已物是人非。

我催促母亲去北边的体健器材上锻炼身体，母亲拄着拐杖，缓缓地走着，沿着公园有环绕的塑胶跑道，不时有跑者路过，母亲说这两天背又能直起来了，对自己又有信心了。这正是儿女期望的样子。

在锻炼器材上，母亲不少项目都能去运动，还能脚踩车子，有一项是锻炼仰卧起坐的，母亲望了望说：“这一项再也不能做了。怎么就老了呢？心里还以为自己是五六十岁的样子呢。”母亲又说：“那时候我是能跑和能跳的。”

在母亲这年龄，能有人陪着走进公园是极少的，能锻炼一下，已经了不起了。准备回家时，器材上还有几个人在运动，另有两个60岁左右的女保洁员站在边上，喜欢唠嗑的母亲，和她们聊上了。母亲指着一堆杂干草，对她俩说：“这一堆草，你们不带回家烧饭用吗？”她们说，现在没有烧草锅了。正常农村人都用上煤气了。在母亲曾经的苦日子里，是舍不得那堆草呢。母亲指着我说，“她那时候也烧过草锅的。”

母亲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瞬间成了大家的焦点，她的气势像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士，述说着曾经的烽火岁月。母亲走过人生80余年，已经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母亲小时候曾寻着巴根草烧饭，挖野菜充饥，特别困难时也曾带着她弟妹讨饭，20岁就出嫁，含辛茹苦地拉扯我们姐弟五个……父亲早逝后，母亲的晚年一次又一次地遭受病痛的折磨，母亲顽强地挺立着，依然坚持独立生活。她就像那株野菜，只要有光和雨露，人工植入的草儿还没吐青，它就冲破泥土倔强地生长。母亲每一次被病痛偷袭时，她也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透过母亲刚毅的脸庞，我看到了母亲顽强的生存意志力……

此刻，初春的夕阳正朗照着我们，原来夕阳不仅有温度还有努力向外喷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