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梅

游走于山石之间，环绕于湖心之畔，穿梭于密林之中。一路相随，在高低错落间，捕捉开心的笑容，摄下温暖的背影，珍藏永久的记忆……

“我给你拍！”很少帮人拍照的老爸，突然从黄灿灿的菊花丛旁走了过来，拿过我的手机。“按中间的大圆圈！”我边说边跑到老爸刚刚留影之处，笑盈盈地看着正低头按着手机的老爸。“看不见！”老爸一脸焦急地说。我赶紧走过去，告诉他：“点成视频了！”我调好相机，立马跑回去，站立。“看到了！”“咔嚓”一声，老爸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如此，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相同的景点，不同的视角，定格下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亦如儿时的黄土路上，不离不弃的一对身影。

想起我6岁那年，开学之际，姐姐入学年龄不足，却固执地站在学校的教室外，哭着闹着要上学，老爸心疼不已，于是，把姐姐送回盱眙老家上学，直到三年级才回到九连住地。就这样，身为老二的我，成了老爸的专职跟班。一日两次，跟着老爸去他上班的地方——离家七八里的八连。空旷的四野，瓦蓝的天空，蜿蜒曲折的黄土路，印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脚步匆匆，话语温和，老妈嘴里暴脾气的老爸，对我永远是和颜悦色，从不埋怨。

唯有一次例外。那是个秋日午后，天边堆满了乌云，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要袭来。没有雨伞，也没有雨衣，老爸想让我一人在家玩。可是，我就是不听，远远地跟在老爸身后。老爸走，我就走；老爸停，我就停。老爸几次回身，让我回去。我则倔强地站着，不言不语。如此，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路程过了三分之一，实在拗不过我，老爸不再赶我，而是蹲下身，我忙跑上前去，伏到老爸温暖的后背上，老爸背起我，一路小跑着往八连连队赶去。不知不觉中，乌云隐去了身影，天空逐渐放亮，太阳慢慢地钻出了云层，老爸轻吁了一口气。当我们赶到老爸上班的工地时，一位叔叔家的小姐姐也是我最好的玩伴，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飞奔过来送到我的手里。那两年的跟路经历，是我儿时最美的一段记忆。

对于我跟路的习惯，老妈很是不满，常常数落：“打小，梅子最爱跟路，不让她跟，偏要跟，你越急，她越要跟。怎么往回赶，都没用。一次，我有急事要出门，让她在家待着，就是不听，就这么一路跟着，直到黑大桥，迎面看到她爸，才回了头……”

也许，当时年岁尚幼，对于跟着老妈跑

到黑大桥的事，我已没什么印象。如今，八旬老母，多年的积劳成疾，病痛的腰身，支撑不了半小时以上的行走。老爸突发脑梗，小脑萎缩，记不清回家的路，却健步如飞，我便做回昔日的跟路“女孩”。对于我的再次相跟，老妈颇有“微词”，不是抱怨，而是体恤和不舍。8年前的一场意外，导致我的小腿腓骨断裂，膝盖塌陷，再也无法健步如飞，更不能频繁上下那些高高低低的台阶。

今晨，老爸下楼，依然向东，向北，到桃花坞西门外，没有停步，径直向北，然后向西，走上柳树湾宽敞平坦的健身大道。我紧紧相跟，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