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登瀛
2022年07月12日

“洋荷花”

大丰/仇育富

大丰历史上有一段河流的名称一度被叫做“洋河”,这个名字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早在20世纪60年代之前,大中集和新丰集这两个集镇境内的居民习惯以这个名称称呼流经他们这里的老斗龙港河,是因为“洋河”两岸边每年四月初会盛开一种非常鲜艳的花,因其长得像荷花,据说是一位被请来大丰开垦的洋人从外国带过来的,当地人不知这种花的名字,就称它为“洋荷花”,这一段生长这种花的河也就被喊成了“洋河”。

常听家人说起我的出生经历:那一晚船行在“洋河”中,母亲突然觉得腹中胎儿躁动,便示意爸爸停船,恰巧停在了“洋河花”开得最多的一处河边。夜里11点胎儿落地,这便是我,“洋河”也就成了我的出生地。

小学时我跟爷爷住在马房,他高兴时会抽着水烟讲他过去的事,讲到高兴时左手托着水烟筒,伸出满是皱纹且已有点变形的右手,由上到下抓住嘴下那一把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捋一下。这个动作在我印象中特潇洒。

依稀记得他曾讲过的故事,他20岁时经人介绍到大丰公司做工,公司老板是从海门过来的,大丰人特别尊重这位给本地带来福音的先生,尊称他为“大先生”。当时爷爷就跟着“大先生”做事,“大先生”就是民国实业家张謇。“大先生”外出到海边丈量滩涂,爷爷就帮他们扛竹竿,那竹竿是他们丈量用的,两头固定,叉开的长度正好一丈,测量时两个人叉开竹竿只管数着数往前跑,每跑一步加一个数。给爷爷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时有一个洋人被狗咬后发病死了,之后不久奶奶生了我大伯,爷爷就回盐城老家了。后来,在盐城老家生活实在过不下去,田少,就买了条小船到海边装草,在老斗龙港的河流中来来往往数年,“洋河”就是他们那时行的最多的一条河。

我曾问爷爷:“洋人什么样子?”爷爷捋了把胡子,每提到洋人的事他总显得眉飞色舞:“那外国人喜爱养花,养的花跟我们河里长的荷花差不多,只是它的花朵不像荷花这么开放,总是卷着,远看像一团火,每年春天开出的花很好看。不少人都跟他要花种子,好多地方都长着这种‘洋荷花’,数‘洋河’边上长得最多。”

“洋河”边上的“荷花”我还有些记忆,小时候我在船上生活了8年,就是学前的那段时间,哥哥姐姐在岸边拉纤,我跟他们吵着要“洋荷花”,要回来后我就把那漂亮的花瓣撕成一片一片的,放在水里,当小船,看着它们漂向远处,默默地许愿,愿它们能载我走得更远。

2014年,我到刚开放的荷兰花海值勤,那花海就建在之前的洋河湾上,就是后来又被人称之为老斗龙港湾的地方,现在已是到处盛开着来自荷兰的郁金香了,初看时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终于在记忆中认出,那就是我小时候总吵着要的“洋荷花”。

花样年华 水滨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