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麋鹿
2024年05月05日

海陵河的春天

○韦继兰

在这个春天里,读了很多关于春天的文字。春天,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是美好,于是也想动动笔写写家乡的春天,但每次回去都是匆匆再匆匆,心头涌出的记忆,是年少时家乡海陵河春天的模样……

或许舌尖上的记忆才是最真实的,那么此文还是从家乡的味道开始吧。请跟着我的思绪,回忆稀松的春日日常吧。

街上四季都有“烂”蚕豆卖,所谓“烂”,其实是“酥”或者叫“绵”,是入口即化的五香豆。小火慢炖,普通食材用足了工夫,也就多了好滋味,那时人的味蕾容易捕捉到自然的味道,出门见到的也都是自然之景。

蚕豆叶片连着茎一起摘下后,用线扎牢,简易版毽子就做好了。当然用鸡毛做的毽子可以踢更久。胆大之人会活捉公鸡后拔毛做毽子,我是不敢尝试的。手拿毽子的小伙伴脸上会有些小得意,后面会跟随一群人,其中没有我。

街上还有一种米饼很好吃,支起的铁锅下面烧的是芦苇秆或草,锅里放少许水,锅的四周贴上大米磨成粉做成的饼,铲下后米饼表皮一面软糯、一面微黄香脆,是人间一美味。每次回老家,如没有吃到,自诩吃货的我会生出丝丝遗憾。当然街上还有豆腐花、水灵灵的樱桃萝卜、萝卜丝饼等等。

阜宁大糕要放在C位介绍,最早的大糕是用玫红的纸裹着,大糕保质期短,我们会在春节后把未吃完的大糕,掰成一片片在油锅里炸,并用筷子在每一片中间夹一下,不一会一只只金黄色的蝴蝶就会在瓷盘里“飞舞”。当然夹的力度要控制好,太用力“蝴蝶”会断了翅膀,炸好后放在密封的铁罐里储存,作为零食。

后来阜宁大糕有独立的小包装,还研发了多种口味,其中脆糕像极了小时候油炸的“蝴蝶糕”,第一次吃脆糕的时候,有一丝丝幸福,因为想到年少时的许多时光:那时外婆、奶奶都还健在,午后她们做着针线活,煤炉上的桂圆红枣汤冒着热气。红墙外的不远处是油菜花地,记得我问过奶奶,你们小时说话、穿衣都像戏曲里那样吗?因为家乡的戏曲剧种是淮剧。

学校里的春天,倒也是记得一些。学校两面是村庄,一面是海陵河,早自习或者放学后,大家相约去油菜地或者麦田里背书,在煤渣铺的操场上飞奔,男孩子在长满野草的足球场踢球。当然偶尔有镇上青年借着“春光”,在菜花地里谈一场你情我愿的“小小喜欢”,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里开满希望,夹杂着淡淡情愫。

虽已春日,但夜晚还是微凉,去上自习的路上,昏黄路灯下有位头发花白的奶奶在叫卖麻花,她的麻花很香甜,饭后的自己其实一点也不饿,看到她瘦小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买后心才会安,觉得她离早一点回家又近了些。多年以后听说,老奶奶当年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有位需要照顾的残障儿子。

当时住在教师大院的我们,每家屋后都有一小块菜地,也会长一些蔬菜包括油菜,连成一片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哥哥和我会在两边开着油菜花的路上打着羽毛球,哥哥那时就展露绘画天赋,大学毕业后教了美术,我也拜哥哥为师,成为美术老师。记得在一次公开课里,我讲到瓦当、埙、陶笛,用了一首《故乡的原风景》的音乐。陶笛声太容易把人拉回到过往,而过往似一缕青烟,飘走后又幻化成天上的云彩,伴着清风拂来。

我曾问过一位母亲,你烧的菜孩子喜欢吃吗?她淡淡地笑着说,无所谓好坏,孩子习惯了我烧的味道。我想这也是恋家的味道。

回得去的叫风景,回不去的是故乡。当然其中夹着少许伤感,但更多的是释怀,因为它们早已幻化成“家”驻扎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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